還記得有次向學生說起部件學習法,即是向玩樂高的方式,把每個字的零件拆開,包含部首、獨字、部件等等,我以「灣」這個做為例子讓學生拆解,雖然早就知道此為形聲字,但學生詢問我每個部件的意義後,自己編出了一套合理的說法,他說台灣四周環繞著「水」,原住民要拿「弓」打獵,身上的衣服是用「絲綢」(『糸』)做的,彼此要溝通說話(『言』),固然是望文生義的結果,但語言是活的,也有不少積非成是的例子。
蔡康永在《寶寶日記》中說到,常常路過一家名為「尼羅河」的魚店,平凡的魚彷彿帶著吸引力,從遙遠的尼羅河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裡。文字帶著神祕的力量,不知不覺我們也被文字所綁架,自作多情地賦予它們更多生命,文字很迷人,不妨看看這本書,用不一樣的角度看待我們習以為常的字吧!
以下就書中的例子挑選出佳句及摘要:
乖:現在常說的乖小孩,最早在《易經》其實是「悖離」、「反常」的意思,老師詢問《禮記》中「人至察則無徒」和「政至察則眾乖」是否為一樣的意思,並舉了一個例子,如果交往中的男女朋友,頻繁地考察對方,是會讓對方乖還是跑掉呢?在《禮記》中的「乖」當然是背棄而遠離的意思,很有趣的文章,也可以當作現今教育來思考,想要孩子「乖」應該採取什麼樣的互動模式呢?
幸福:幸福最早並非二字連用,而把「幸」當作動詞,有「盼望」之意。 倘若「幸福」二字的連用,能還原成將「幸」字當作動詞,應該會給那些終日自覺不幸福、或是不夠幸福的人一種比較踏實的感覺。道理很簡單:「幸福」不是一個已完成的狀態,是一個渴望的過程─而且往往不會實現。
厭:為什麼「討厭」是「討厭」呢?這個常常掛在嘴邊的詞,我卻沒想過它的意思,「厭」在古書中帶有「滿足」、「飽足」的含意,整個兒看起來,「厭」字跟一個人吃飽喝足了之後,感到愜心滿意、神情和悅的這麼一個狀態有關。正因為飽足滿意這個狀態是不容許失其節制、甚至不應該貪欲其長久維持的,於是,「厭」的負面意義便如影隨形地浮現了。
不言:這應該是當時看到的篇章中,最令我感動的一篇了,李白的那首:「兩人對酌山花開,一杯一杯復一杯。我醉欲眠卿且去,明朝有意抱琴來。」通過詩,彷彿一定能夠進入一個「字面顯得不夠」的時空,詩的不言,反而能帶出、體會出更美的境界,也是「作者已死論」之所以迷人的地方,每個人透過字、不同的時空背景下,有各自的見解,即使如此,作者將自身的作品付梓之前,還得跟文字搏鬥一番,這種心情有點像是要跟情人道別,依依不捨,要將自己的寶貝燦爛地呈現給眾人,勢必要好好梳妝、整理。
在「有盡之言」與「無窮之意」的張力之間,詩人和讀詩之人即使根本無從相會、相知、相感通,但是他們都擺脫了有限的、個別的字,創造了從字面推拓出來的另一個世界。
我的工作離不開文字,但是每寫一題讓自己覺得有點兒意思的文字都要費盡力氣、和字面的意思搏鬥良久,往往精疲力竭而不能成篇。之所以不能成篇,往往是因為寫出來的文字總有個假設的讀者在那兒,像個必須與之對飲的伴侶。有這伴侶作陪,已經難能而可貴了,寫作者卻還忍不住於自醉之際跟對方說:「卿可去!」特別是在詩哩,此事尤為孤獨、尤為冷漠。
字:每次上課教學生認中國字,我卻還沒真正理解它的本意,「『字』的園藝是養育─寶蓋頭是指家庭,孩子要有家庭的養育。」啊,原來如此,不只是說中文的孩子,學中文的外國學生們,也是浸濡在中國文化下,接受另一種異文化的教育,真可愛。